“这一晃也倒有半拉[6]多月啦。”
“该下阵透雨,湿湿土才好。”
“天气更会好些个。”
“可是你说得好,天爷公事依不了你,龙王爷不发水你能怎样!除非求雨,你说呢?”
“雨是应该下点啦。”
讲到雨,其实是使他们发愁的东西——一下雨,就不能到田里做事,待在家里铡轧草,弄麻绳,总及不上在外边风凉。可是,他们仍然要盼雨,他们为了要下种——要雨。
下雨天,路上就多了人,光着脚,身上披蓑衣,头戴着大草帽,肩上背着褡子,手握着木棍,低着头向前走路;趁这机会到集上去买些零用的东西,等雨一停,就回来了,天晴仍然动手下田。总是那样忙,他们总是那样忙,连自己都不知忙到什么时候才可以忙完。
这时候,没有人说话。
有人轻睡,有人打鼾沉沉的。
各处田间都是同样聚在一处休息着的人群。
西斜太阳,懒懒地照着。
突然之间,荒甸后转出来几个人,一面走路,一面望着,还一面不停地用手指点着。
剩下没有睡觉的在田中的马宝山,忽地为这几个人影给勾去了眼神,他运用着两只昏花的老眼,用力地望,可是望不出是哪些人。同时他可以分辨出不是本屯的人,又不是专为过路的人,这是毫无问题的,因为他们穿的都是长袍,而且走起路的步法又是那样慢,这两点,不是在春耕期的万宝山地方行路人中可以找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