梭罗古勃和巴理蒙德,是从十九世纪末到二十世纪初二十年间的俄国新诗坛的先进。当这时代,在俄国文学是从那题材上,从那技巧上,都很成为复杂多样了。从中,由巴理蒙德和梭罗古勃所代表的新罗曼主义的一派,即所谓Modernist(晚近派)的一派,在那思想的倾向上,是大抵超现实底的,从俄国文学所总不能不顾而去的政治底,社会底生活的现实,有筑成了全然离开的特异的世界之势。为了许多人们而做的社会革命的运动,和只高唱自己赞仰的巴理蒙德的心境,是相去很远的。为正义公道而战的社会运动,和赞美恶魔之力的梭罗古勃的心境,也大有距离。这些诗人,是都站在善恶的彼岸,信奉无悲无忧的惟美的宗教的。那最显明的色调,是个人主义底的自我之色,于是也就取着超道德底,超政治底,乃至超社会底的态度。
也可以称之为宣说惟美的福音的纯艺术派的这些人们的心境,是在十九世纪末的不安的社会底的空气里,自然地萌发出来的。千八百九十年代的俄国,见了急速的生活的变化了。生活的中心,已从田园的懒惰的地主们,移到近代底的都市的劳动者那面去。和生活的中心从农村移向都市一同,职业底的,事务底的,纷繁的忙迫,便随而增加,生活即大体智力底地紧张起来。于是机械之力,压倒人类之力的生活开始了。生活的步调,日见其速,个人的经验也迅速地变化,成为复杂。疲劳和借着强烈的刺戟的慰安,互相错综,使神经底的心情更加深。别一面,则向新时代而进的感情,也仍然在被压迫。以向新时代为“恶化”的压抑,使这些人们碰了“黑的硬壁”。由此便发生了回避那黑而硬的现实之壁的心情。而艺术乃成为超越于现实的斗争之上而存在的世界。为了憎恶,竭其灵魂者,是人类的生命的滥费。魂的世界应该守护。黑而硬的现实之壁的这一面,还有相隔的诗的魔术的圈,倘不然,就只好在那黑而硬的现实之壁的内部,寻出些什么善和美。靠着这,而生活这才可能。要之,真的价值,只存在于思想或空想的世界里。这是新罗曼主义一派的共通的主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