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斯竟然请求给他换个牢房,哪怕移到更黑更深的地牢,哪怕条件更糟,也总算有点儿变化,能在几天内分神解闷。他恳请让他放风,给他书籍和乐器,但是一样也没有被准许,可他不管那一套,还照样要求。新来的狱卒,哪怕比原先的狱卒更加沉默寡言,唐代斯还是要跟他说话,并且习以为常;跟一个人说说话,即使面对一个哑巴说话,也不失为一种乐趣,因为这样可以听见自己的声音。他也曾试图自言自语,然而听了不免胆战心惊。
唐代斯入狱之前,时常想象大牢的可怕景象,那里聚集流浪汉、强盗、杀人犯,他们结成生死之交、高呼狂饮、寻求低级下流的乐趣。然而,唐代斯此时竟希望被投进那样一个巢穴里,也好看到其他面孔,省得只见这个有口不开、面如泥塑的狱卒。他甚至羡慕那些苦役犯,认为他们虽然身穿耻辱的号服,脚下拖着锁链,肩上打了烙印,但毕竟生活在人世,能在外面看到天空,呼吸新鲜空气,总还是幸运的。
有一天,他恳求狱卒给他一个同伴,不管什么人,哪怕是他听说的那个疯神父也好。这个狱卒不管多么冷酷无情,但多少还保留点儿人性,他看着这个不幸的青年遭受如此严厉的囚禁,表面上无动于衷,而内心却萌生怜悯之情,于是向典狱长转达了三十四号的请求。然而,这位典狱长像个搞政治的人,事事谨慎,竟以为唐代斯图谋不轨,想煽动囚犯,找个帮手一同越狱,因此拒绝了犯人的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