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宁慢慢拿起电话。
电话是尤妮打来的:“你现在应该是已经取出庞哥留下的那两封信了吧?为什么还不打开来看?”
在沉闷了好大一会儿后,冯宁说道:“我真希望这还不是我冯宁一生最困难的时刻……我真希望我冯宁可以永远不用去打开这两封信就可以顺顺当当地走向我事业的巅峰……可是我真的顶不住了……尤妮,我真有点后悔到深圳来了……我他妈的为什么不留在东阳求发展?为什么我冯宁要逞这个能?我冯宁有啥能耐可逞?留在东阳,我安安生生地在政府小车队里做一个司机,上有我老父亲那点人脉和历史渊源关系罩着,下有我多年的老同学、老战友、七大姑八大姨们捧着,我什么舒坦日子过不上?我犯什么各儿抽什么风?啊?……你在听着吗?”
电话那头,尤妮却没作声。
冯宁大声地问道:“你还在吗,尤妮?怎么不吭气呢?”
尤妮冷静地说道:“说完了吗?抽风抽完了吗?”
冯宁眼眶湿润了。
尤妮说:“照你这么说,我更不该到深圳来了。我他妈的都是地委书记的儿媳,我犯啥格儿抽啥风,要到深圳来受这罪?那么究竟谁应该到深圳来?乞丐、文盲、地痞流氓、小混混、走私卖淫抽大烟的?可你现在数数,深圳来了多少留学欧美的大秀才高级专家?有多少在内地政治地位和经济生活都相当稳定优裕的学者官员都涌到深圳来了?还有那么些高级技工年轻学子,著名作家、演员,他们都那么顺溜吗?谁到深圳没有一番辛酸的创业经历?告诉你吧,我那会儿让人从新园宾馆开除出来,连死的心都有!我在我老家受过这样的气吗?谁敢给我这样的气受?但那是另一种活法。咱不是不想那么活着吗?咱不是就想找一种新的活法吗?到深圳就是想重新开始一种人生嘛。你他妈的还用得着我这小女子来给你开导吗?我知道你现在已经把庞哥那两封信都取出来了,可又不甘心低下头来受人指导。瞧你那德行!打开它吧,别再打肿脸充胖子了。看看庞哥的信,不等于你就是服输了,不行了,更不说明你冯宁无能。一个好汉三个帮,一棵大树还得三根桩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