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婶又想起她年轻的时候。
四婶像小米一样年轻的时候,也很齐整,跟小米一样齐整。四婶的那段爱情经历,几乎跟小米现在的情况差不多。四婶放着媒人说的几个知根知底的大户不嫁,却跟叫冬的那个人好上了。冬跟四婶家距多远?一说人就笑———一墙之隔———他们是左右邻居。四婶住她家的东屋,叫冬的那个人住他家的西屋。要不是那一墙之隔,他俩的床就可以并到一块儿了。现在想想也挺逗的。他俩睡觉时,要么脸对脸,要么腚对腚,要么他的腚对她的脸,要么他的脸对她的腚。墙是用泥坯垒成的,尤其是这偏房,墙很薄,不隔音,一到夜里相互都能听见隔壁床上翻来覆去的吱呀声。
再发展,四婶跟叫冬的那个人好得很了,如胶似漆如火如荼,一时不见就想得慌。叫冬的那个人趁晚上月黑头天悄悄地翻墙进了四婶的屋。四婶想见他又怕见他,怕见他又想见他,她既兴奋又紧张,脸发热头发烫,心里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就跟队长当着村里人的面让她上台领奖时的心情一模一样。四婶至今还清晰记得,叫冬的那个人很有劲,像泰山压顶般朝她扑来……成功到失败往往就差针尖样那么一点点。马上就开始幸福了,马上生米要做成熟饭了,悲剧发生了。四婶身子下的床腿经不住俩人折腾,先断了一根,紧接着另三根也齐刷刷断去。于是床体连同四婶和叫冬的那个人平身子往下掉,砸出了满屋的叫喊。